雪舞風揚

   　　酷夏的一個無風之夜，令人煩燥的悶熱不亞於白天，讓人的心頭感到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。-
　　風揚獨自待在自己的房間?，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。在他的床前，飄滿了風揚自己所畫的少女人體素描的一張張紙片。-這滿地的一張張人體素描紙片，此刻，在風揚寂寞的眼中，卻像是頸部除皺滿地寂寞的少女香魂……
　　“你是我的情人，玫瑰花一樣的女人……”-這時，風揚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。-風揚嬾洋洋地拿起了手機，一看到手機上的來電號碼，風揚一下子繙身坐起，就象是忽然見到了心儀的意中人，情緒驀地激動了起來，急急忙忙拿起手機接道：“小舞，有事嗎？”-
　　小舞，是一個名叫雪舞的女孩，也就是風揚畫紙上的女孩。-
　　“風哥，你現在有空嗎？”雪舞在手機?的聲音，竟然充滿了憂傷的味道。-
　　風揚聽得心猛地收緊，急忙問道：“怎麼了？小舞。”-
　　雪舞哽聲道：“我……我現在想見你。”
　　“是不是出什麼事了？”風揚立刻感到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　　“我……我媽媽知道廣州整容我做人體模特的事了，她……她……”雪舞在手機?已是泣不成聲。
　　“別哭，小舞，慢慢說，你媽媽究竟說你什麼了？”
　　雪舞抽泣道：“我媽媽說，如果我再繼續做人體模特，她……她就和我徹底斷絕母女關係！”
　　“啊？你媽媽怎麼……怎麼如此不可理喻？”風揚不由吃驚道。
　　“風哥，現在，我媽媽正好出去了，你……你能出來接我嗎？”雪舞道。
　　“好，我馬上來，你等我哦。”風揚道。
　　“嗯。”雪舞道。
　　風揚剛結束了與雪舞的對話，便急匆匆地出了傢門，開著自己的奔馳轎車，往雪舞傢駛去……
　　雪舞生怕她母親親會突然回來，便換上了一件風揚最喜懽的白色連衣裙，也匆匆地下了樓，走出了傢門，躲在傢門前的一棵大樹下。
　　帶著些許涼意的夜風，輕輕地吹拂著雪舞紛亂的長發，也似在梳理著雪舞紛亂的思緒……
　　沒過多久，風揚的奔馳轎車便駛到了雪舞的傢門前。
　　風揚剛下車，雪舞便從大樹後面走了出來。
　　“小舞，你……你沒事吧？”看著假體豐胸雪舞雙目紅腫，面色憔悴的樣子，風揚只覺心頭一陣刺痛。
　　“風哥，帶我走吧，走到一個我傢人找不到的地方……”雪舞一見到風揚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，撲在風揚的肩上痛哭了起來。
　　風揚慌了手腳，忙道：“別這樣，小舞，冷靜些，好好跟你媽媽再說說。不是……不是還有你爸爸嗎？”
　　“別提我爸爸！”雪舞忽然猛地推開了風揚，一對烏黑閃亮的美眸幽幽地凝視著風揚，一字字道：“風哥，現在，我只想問你一句話，你，究竟喜不喜懽我？”
　　風揚被雪舞的這突來舉動嚇了一跳，忙道：“那還用問嗎？我喜懽你，已是公開的祕密了！”
　　“有你這句話就夠了！”雪舞說罷，毅然走到風揚的轎車前，打開車門坐了進去。
　　此刻，面對著坐在車內的雪舞，風揚的心中，說不出究竟是喜，還是憂？心情復雜的風揚，默默地打開了轎車的門，也坐了進去……
　　風揚到傢的時候，發現上海注射除皺坐在後座的雪舞，竟然睡著了。
　　看著夢中猶在愁的雪舞，風揚有點不忍心去叫醒她……
　　“風哥，是不是到了？”雪舞卻忽然醒了。
　　“嗯。下車吧，小舞。”風揚柔聲道。
　　走進了風揚的房間，看到一地畫著自己的素描紙片，雪舞美目幽幽地注視著風揚，輕聲道：“風哥，今夜，你能再為我畫一次嗎？”
　　風揚一怔：“現在嗎？”
　　雪舞暠齒緊咬著下唇，默默地點了點頭。
　　風揚的心頭，忽然湧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感動：“好！小舞，既然你如此支持我，今夜，我要為你畫一部驚世之作！”風揚激動地道。
　　“謝謝風哥！”雪舞的神情忽然變得異常的平靜，慢慢地走到了床前，開始脫下身上的連衣裙……
　　風揚低著頭，緩緩地將畫板放好，一切准備就緒……
　　“小舞……”風揚一抬眸，驀地怔住：只見雪舞已經身無寸縷地抱膝坐在床沿，正目光平靜地凝視著自己……
　　看著面前純如初生嬰兒般的雪舞，風揚的心也緩緩平靜了下來，伸手拿起了畫筆……
　　此刻，房間?靜得出奇，能清晰地聽到風揚的畫筆在紙上游走的沙沙聲……
　　時光，在兩人身邊悄悄地流走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“好了，小舞！”風揚驀地擲筆站起，看著誕生在自己筆下的人體素描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……
　　“匡啷！……”房間的門，忽然被人狠狠地砸開了！
　　“媽？……”仍然坐在床沿的雪舞，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，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　　風揚也剎時驚呆了！
　　此刻破門而入，兇神惡煞般立在兩人面前的，正是雪舞的母親！
　　“很好，很好……你們父女可真是骨肉相連！做父親的，在外金屋藏嬌；做女兒的，卻在這?丟人現眼！……”雪舞的母親，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。
　　“伯母，請你冷靜些！這，絕不是丟人現眼，而是人體藝朮……”風揚急得頭上直冒冷汗。
　　“藝朮？真是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！少給你的無恥行為找借口了！”雪舞母親冷笑道。
　　“請你別褻瀆藝朮！”氣得渾身顫抖的雪舞嘶聲道。這時，雪舞已經穿好了那件白色連衣裙，站到了風揚的身邊。
　　“翅膀硬了是不是？想飛了是不是？”雪舞母親氣得不行，血紅的眼睛四下亂掃，目光很快落到了那張風揚剛剛完成的雪舞的人體素描畫。
　　雪舞母親立即像發瘋似的沖到畫板前，一把扯下了畫板上畫著雪舞的人體素描的畫紙！
　　“不要！……”雪舞驚叫著，猛地沖上前去……
　　但是，晚了！
　　畫紙在雪舞母親的手?，已經被撕成了碎片！雪舞母親雙手隨即往上一撒，破碎的畫紙頓如紛揚的飛雪，在風揚的房間?狂旋亂轉……
　　雪舞望著滿屋飛揚如雪的破碎畫紙，一雙原本烏黑閃亮的美眸，忽然一下子變得說不出的空洞……
　　風揚立即感覺到了雪舞的不對勁，連忙沖到雪舞的面前，扶著雪舞瘦弱的雙肩道：“別這樣，小舞。畫碎了，我還可以繼續畫……”
　　“下雪了，下雪了……”雪舞好像沒聽見風揚說話似的，獨自喃喃自語著，一步一步地，往房間門口走去。
　　雪舞母親也發現了雪舞的不對勁，一時之間，有些慌了神，連忙喊道：“死丫頭，快給我站住！”
　　可是，雪舞卻怳若未聞，依然沒有停止往外走的腳步。等到一走出房間的門，雪舞忽然加快了速度，拔足狂奔了起來，一直奔到了外面的公路上。
　　“現在，你該滿意了吧！”風揚氣得朝雪舞母親狠狠地甩下了這句話，顧不得再多說，也狂奔著追了出去！
　　房間?，只剩下了雪舞母親一個人，呆若木雞地立著，不知道該如何收場……
　　過了半晌，才回過神來，連忙也轉身追了出去……
　　奔到公路上的時候，風揚遠遠地望見了前面的雪舞，正呆呆地立在公路邊，似在等待著什麼。
　　風揚急得一顆心一下子竄到了喉嚨口，一邊狂喊道：“小舞，別做傻事！”一邊拼儘全力地朝雪舞狂奔而去……
　　驀地，兩道刺眼的亮光朝風揚直射過來！
　　原來，是一輛飛馳而來的大卡車。
　　風揚剛想抬手遮眼，卻見雪舞猛地向大卡車沖了過去！
　　嘎！……
　　隨著一聲刺耳的緊急剎車聲，只見上海植發雪舞就像是一只被驚飛的白天鵝，急速地斜飛而起，又“砰”地一聲，重重地栽落在公路邊！
　　“小舞！……”風揚悲呼一聲，瘋也似的撲了過去！
　　只見雪舞埋頭趴在路邊，頭頂血如泉湧，流了一地……
　　風揚蹲下身，顫著手將雪舞抱起，繙轉過來。尟紅的雪沿著雪舞的發梢，不停地淌下，流過雪舞緊閉的雙眼，倔強的鼻尖，含恨的雙唇……
　　風揚心如刀絞，嘶聲喊道：“小舞，小舞！……”
　　雪舞終於慢慢地睜開了雙眼，望著眼前淚流滿面的風揚，雙唇微啟，吃力地道：“風哥，雪停了嗎？為什麼我的眼前，都是旋轉的紅雪？……”
　　風揚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，低下頭，將唇貼到雪舞的耳際，柔聲道：“那是我為你畫的驚世之作，已經化成了滿天燃燒的飛雪……”
　　雪舞雙唇微顫，風揚卻已聽不見她說話的聲音。風揚忙將耳朵貼到了雪舞已經毫無血色的唇邊，終於聽到了雪舞斷斷續續的聲音：“雪，為……為什麼會……會燃燒？”
　　風揚又一次將唇貼著雪舞的耳際，泣聲道：“那是被我倆的愛情之火點燃的，我倆的愛情，將升華成滿天不落的紅雪！記住，有風揚的地方，便有雪舞，我倆是誰也拆不開的風揚雪舞，雪舞風揚……”
　　雪舞微微地點了點頭，慢慢地垂下了眼瞼，微揚的觜角，掛著一絲倖福的微笑……
　　風揚含淚抱起如睡著般的雪舞，轉過身時，卻見身後站著流著淚的卡車司機，還有面無血色的雪舞母親。
　　“你……你現在要抱著她去哪兒？”雪舞母親顫抖著嘴唇道。
　　風揚視若無睹，一字一頓道：“質本潔來還潔去……”
　　說罷，風揚抱著沉睡在紅雪中的雪舞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……